昨日的記憶

幻象2000，降落前

有些事，時間久了，記憶就模糊了。

即將退伍前，從軍中放假的時候，總是騎著小綿羊，到處繞啊繞。當時的我，未來充滿不確定，煩惱應該也不少。但隨著時間久遠了，當時的事就逐漸被遺忘，像是照片失焦的細節，找不回來。現在只記得，退伍前後，常跑到機場旁，看幻象戰機降落。

看戰機降落的，不會只有我一個人。跑道頭總是會出現其他同好。說『同好』對嗎？不曉得。至今我仍沒弄懂，別人為什麼能夠在非假日時段出現在跑道頭，他們又為什麼被幻象戰機吸引。不要說別人了，我也沒弄懂自己當時為什麼被幻象戰機吸引，而跑到那裏呆呆地等著看巨大的戰機，從頭頂上呼嘯而過。

現在，只能找一些字眼，例如青春、熱血、荷爾蒙之類的，解釋當時的自己。不過，這些字眼都不精確，像是失焦照片的後製，又像是HD 1080p高畫質電視播放傳統交錯式掃描480i的DVD影片做的補點。再怎麼補，都不是當時拍攝的東西。

當兵時，天天想趕快退伍。並且希望在退伍的同時，可以把當兵時，硬生生背下來的各種口令，和作戰SOP，全部忘掉。不過，大腦不是硬碟，腦袋裏頭的東西，不是說delete就能delete，說format就能format的。或許因為這樣，在夏日烏雲密布的下午，午後雷陣雨即將大作時，腦袋就會想起當兵時，更換戰備的麻煩事。或許因為這樣，在聽到轟隆隆的戰機降落聲，就不知不覺地被吸引過去。

人不是帶有開關的電子器材，手指搬弄著開關，說開就能開，說關就能關。人比較像蠟燭，要受熱一段時間才能開始燃燒，燒盡了之後還會有餘溫。

退伍前，在大腦裏想要delete的東西，終於漸漸消失了。不過，它們最終並不是被delete掉，反而比較像硬碟的壞軌，因為時間久遠而日漸增多，所以有些東西就不見了。最近再去了一次機場跑道頭，總覺得和當年的感覺不太一樣，變得有點陌生。那根蠟燭終於熄了吧？我心裏這麼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