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的職責、女人的職責：我看《篤姬》

I. 歐吉桑心目中的理想媳婦人選

NHK的大河劇，從來沒有這麼轟動過。扮演篤姬的宮崎葵，甚至被某雜誌票選為『歐吉桑心目中的理想媳婦人選』第一名。日本的鹿兒島還因此吹起了篤姬觀光熱潮。


這齣戲的劇情，就是交待日本明治維新之前、鎖國政策即將打開的時代，所發生的重大事件。不過故事的軸線，是從一個武家的女兒被收養為薩摩藩主的養女、再嫁入德川將軍家講起。因此，故事的觀點，多了女性的角度。這或許是故事變得好看的原因之一。

當然，除了講故事的方法和以前的大河劇不同，還有其他許多條件的配合，才會使得這齣劇的收視率爬上前所未有的高點。選角應該是其中之一。宮崎葵和瑛太兩位主角，顯然對廣大的歐吉桑以及師奶族群，發揮了很大的影響力。收視率的推升，則捧紅了這兩位演員。

II. 男人的職責、女人的職責

整部戲劇把一切的事都解釋為『職責』。篤姬小時候，母親教導她：武家有武家的職責、平民有平民各自的職責。（這是封建社會建構各階層的觀點。好像蜜峰或螞蟻的社會，各階層有各自的職責。）薩摩藩主身邊的老臣說，掩護鑄造偽幣和走私是他的職責。（這是老臣的忠心，發展到極致的結果。）被收為薩摩藩主的養女之後，嫁入德川家、讓德川家定接受一橋慶喜做為下一代的將軍，成為篤姬的職責。等到篤姬嫁入德川家之後，保存德川的血脈，成為新的職責。在大奧之內，女人有女人的職責，在大奧之外的男人世界，則是有人鼓吹開國、有人主張鎖國，雙方相互攻擊。雖然主張不同，但這些男人都認為他們盡了守護日本的職責。孝明天皇的妹妹和宮，放棄了原有的婚約與戀人，下嫁幕府德川家茂。天皇說得好：一切都是為了日本。『公武合體』成了她的職責。

我忽然想到，火星人工作講責任制。原來責任制並不是火星人的發明，而是源自封建社會的產物？

不過，編劇盡編劇的職責（寫出好看的劇本、捧紅演員、衝高收視率）、演員盡演員的職責（迷死廣大歐吉桑和師奶族群）、歐吉桑影迷認真衝票，盡影迷的職責、然後到鹿兒島製造觀光熱潮，對GDP產生貢獻，為日本總體經濟盡一點心力。這樣，好像也不錯。

雲看起來會飄動。然而有氣象學家說：其實並非雲飄過來，而是適合產生雲層的空間環境在移動。看似移動過來的雲，只是當地的水蒸氣凝結。編劇把篤姬做到讓江戶城不流血開城講成是她的『天命』，也就是她的人生的重大職責之一。然而我認為每個人不過是個演員，以天地和時空為舞台，演一齣『時代劇』給眾人和諸神觀賞。篤姬的出現，就像雲的出現，是因為適合產生雲層的空間在那時出現了。沒有篤姬，也會有其他人在那裏扮演那個角色。

III.史學家其實在也說故事

《篤姬》最厲害的地方，就是把小松帶刀和天璋院篤姬扯上關係。兩人本來應該一點關係也沒有的。

不過其實史學家也在說故事。雖然他們試著還原事情的真相，但許多事只能用拼圖的方式貼近事情的原貌，然而過往的事，是缺了好幾塊的拼圖。而且敘述的主軸，已經有了史學家的個人詮釋，很難說什麼才是真相。

作家或編劇，則是藉著歷史的骨幹創作故事。骨幹是否符合真實，其實也不那麼重要。畫一隻青蛙，有多少人在乎青蛙的前腳有四趾、後腳有五趾？只要看得出是青蛙即可。

IV.腳氣攻心

篤姬的母親活到六十歲，篤姬則活到了四十七歲。那個年代的人，壽命大約如此。

不過，小松帶刀只活了三十四歲，還不到叛徒現在的年紀，就結束了生命。知道這個事實的時候，還真令人難過。更短命的還有：德川家定三十四歲、和宮三十一歲、德川家茂二十歲。這些短命的貴族，都是因為『腳氣攻心』而死的。原來他們吃的都是精米而非糙米，因此普遍缺乏維生素B1。相反的，階級愈低的人，愈吃不起精米，反而活得長。

因為吃太好而送了命，真是一件諷刺的事。不過這並不是只有在幕府時代才會發生的事。現代人吃的熱量太高、同樣會送命。古人因為知識不足而喪命是出於無奈，現代人什麼都知道，卻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，就不能怪別人，只能說是『天命』了。